第 100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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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0 章
她趾高氣揚說完那句話, 轉身就要走。
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寧慕白站起身來，手指攥著那藥瓶一言不發。他擡眼看去, 葉知微提著燈籠背對著他, 看不到他的臉, 他便暗暗松了口氣。
她往前走去, 聽到背後緊隨的腳步聲，微微蹙眉，轉過頭去。
寧慕白在她身後五步之遠的地方, 見她回頭立刻站定。
葉知微道：“你跟著我做什麽？”
他神色一僵, 嘴硬道：“誰跟著你, 我只是和你同路。”
葉知微雙眼一瞇：“同路去哪裏？”
寧慕白：“……怎麽了？我也要去斬妖除……咳, 去鏟除妖邪。”
葉知微道：“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。”
但寧慕白還是跟著她, 她一轉身擡腳，他也跟著走，步伐不緊不慢, 卻始終相隨。
葉知微故意挑釁：“哈，我知道了, 寧公子一定是害怕了吧？”
寧慕白下意識反駁：“誰會怕——”聲音戛然而止, 他頓了頓，垂眸望著那藥瓶，嗓音一哽, “……你怎麽以為就怎麽以為吧。”
他難得不跟她打嘴仗爭論，葉知微知道估計是那瓶藥讓他有所動搖, 心中得意, 連帶著嘴上也不那麽得理不饒人了：“既然害怕，我就勉為其難讓你跟著。”
寧慕白深吸一口氣, 心說看在她這瓶藥的份上不跟她計較，於是低頭取出一點藥膏塗在自己傷口上。
藥香清淡，聞著令人精神一振，他用指尖沾著，輕輕撫上血肉綻開的傷口。膏體冰涼，隨著他塗抹的動作浸入血肉中，泛起一點刺撓的癢。
寧慕白抿了抿唇，借著少女手裏那盞燈籠的光芒看去，視野裏映入她玲瓏嬌小的背影。
【愛意值+2】
葉知微的步伐越發輕快。本來這段劇情應當是她親自去給寧慕白上藥的，孤男寡女，肌膚相觸，無論之前兩人多不對付，經歷過此事後關系也會緩和不少。
但是張張嘴就能完成的事，何必要她親自動手呢？寧慕白就是這樣，他自負又乖戾，看誰都不順眼，平日裏好聲好氣的他根本聽不進去，卻偏偏會對脆弱時得到的一點小小恩惠視若瑰寶。
撥開樹枝，葉知微看到了不遠處等待的人，他們見到跟在後面的寧慕白俱是一楞，容鏡道:“怎麽是你？你還受傷了？”
寧慕白抿唇道：“天色暗了未看清路，摔了一跤，被石頭劃傷了。”
容鏡露出嫌棄的表情，大概是覺得他這傷得未免太隨意了，平時橫的不行，現在還沒見到正主，自己倒把自己給弄傷了。
她拽過葉知微，小聲說：“理他做什麽，咱們自己去就是了。”
“多他一個也不多。”
葉知微將他的令牌扔過去，他揚手接住，聞言掀起眼皮看了看她，又懶懶垂下。
容鏡哼了一聲，挽著她的手轉身向深林走去。
但走了沒一會，鄭憑忽然停下腳步，目光警惕地望向前方樹林。
葉知微將燈籠舉起，只見幽暗林間不知從哪裏飄來一團霧氣，那霧氣融於黑暗中，卻比夜色更為濃重，肉眼看去，竟是一種怪異又詭魅的深紫色。
鄭憑神色一凜，聲音沈了下來：“不能再往前走了，今晚只怕是不能帶你們去那邊了。”
他飛快轉身往回走，一個弟子驚訝道：“哎，你走這麽急做什麽？前面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嗎？”
寧慕白道：“是瘴氣。”
碧梧洲多山林，氣候潮熱，雨霧又重，深山之中最易生瘴氣，但看那瘴霧的顏色就知其毒性強烈，鄭憑在龍巖山生活多年，當然知道這種瘴氣的厲害，如今一步都不肯多走了。
他不願繼續前行，眾人只能原路返回，約好明日一早再前去查看。
回到村子中已是夜半時分，他們暫且在鄭憑家落腳，鄭憑家中還有兩間餘下的空房，他們三男兩女，正好各分兩間睡下。
床頭燈火未熄，容鏡輾轉反側也無法入睡，她翻過身，看到葉知微正半坐在床上，垂眸看著什麽東西。
她湊過去看，只見她手心裏放著那塊淩霄宗的令牌，這東西與淩霄宗的萬千鏡相連，便於追蹤弟子行跡。
容鏡見她神色專註盯著那牌子，笑道：“你別擔心，蘇師姐雖然說會隨時觀察我們的行動，但又不是讓我們三天不眠不休的去找那只妖怪，先睡吧，天亮後路也好走，總比晚上抹黑找好呀。”
葉知微把牌子放到一邊，趴下身來，輕聲說：“我在想那山魅恐怕不會如此輕易被我們找到，可村長的女兒英娘又是如何被送回去的呢？”
容鏡挨在她身邊道：“你想去問那個鄭青柏嗎？他今日對我們發了那麽大的火，只怕不會告訴我們的。”
“他不願說是因為他覺得我們要除掉那個‘山神’的，若是換個方法能哄騙他說出來就好了。”
葉知微翻身躺下，將令牌放到枕頭邊。
容鏡看了她半晌，睫毛輕動，笑著說:“你這麽努力，這次試煉一定能拿到好成績的，如果能破格成為內門弟子，不就能離你的目標更近一步了嗎？”
葉知微把被子拉到鼻子以上，只露出一雙眼，狡黠地輕眨，“若真能如此就好了，那我就……”她的聲音低了下去，後面的話沒再說完。
容鏡笑嘻嘻道:“你就去想這些好了，我只要想試煉結束後去哪裏吃一頓。哦對了，聽說碧梧洲盛行一種雲片糕，做法很特殊，入口像棉花一樣軟，別的地方都做不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葉知微閉著眼應道，好像有點昏昏欲睡的模樣，聲音很輕，似是自言自語般說，“……那我可以買回去送給大師兄。”
容鏡說了聲“好”，正要閉眼又忽然從床上彈起來，震驚地看她:“你要送誰？”
她把被子蓋過頭頂，容鏡嬉笑著去掀被子，她死死拽緊被子不讓她拿開，容鏡又故意去撓她腰間的癢肉，逼問道:“你什麽時候和大師兄關系這麽好了？連我也不說一聲！”
她被撓得癢了，笑著輕喘，手忙腳亂躲避她的攻擊，口中說著：“什麽好不好的，只是師兄幫過我，我想送些東西感謝一下！”
容鏡斜睨她：“只是這樣？”
葉知微平覆了一下氣息，笑著說：“不然還要怎樣？師兄平時也不出來，我才見過他幾次。”
“雖是見不了幾次，但還能一次不落的幫你啊。”
“因為師兄人好。”
容鏡審視了她片刻，忽然湊近她的臉，笑瞇瞇地說：“微微，你的臉好紅。”
葉知微楞了一下，一把掀開被子撲到她身上撓她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，嘴裏說著：“我那是笑的，你不也一樣！”
一時間兩人鬧成一團，嘻嘻哈哈十分歡樂。
墻壁很薄，女孩子嬉笑的聲音隔墻傳來，旁邊房中的同門聽到聲音忍不住說：“她倆真有精神，大晚上還不睡覺。”
“說什麽呢這麽高興？你聽清了嗎？”
“那倒沒有。”
一旁的寧慕白翻了個身。
“咳……寧兄，你的傷還好嗎？”
寧慕白閉著眼，淡聲道：“沒什麽事，小傷。”
那弟子往後一躺，忍不住喟嘆：“其實葉同門挺好的，你們何必如此針鋒相對呢？”
寧慕白沒說話。他的聽力自然比屋內這兩個普通弟子要好得多，能清晰地分辨出隔壁說的每一個字。
他只是無聊隨便聽一聽而已，聽到她說想送東西給雲則玉時就興致缺缺，再不想聽下去，於是將被子蒙過頭頂，也沒心情搭理那弟子的話。
雲則玉，又是雲則玉。
這三個月她才見了雲則玉幾次？明明他們倆才是日日相見，而且此刻又僅是一墻之隔，他還受了傷，但她卻提都不提自己，反而記掛著要帶什麽東西送給千裏之外與她毫無瓜葛的雲則玉。
雲則玉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孤高明月怎麽可能會在意她？
寧慕白心煩意亂地想，她還不如多在意一下和她並肩作戰的同門……唔，畢竟他們要一起完成試煉任務的。
隔壁的歡聲笑語小了下去，已過子時，萬籟俱寂，他緩緩呼出一口氣，暫且平覆下那些莫名的情緒，閉上了雙眼。
……
雲舟內。
眾人默默不語。適才幾人在聽葉知微和容鏡討論如何找到山魅，蘇蓁正要說句葉師妹心思還是挺縝密的，忽然聽鏡子裏兩人話鋒一轉，不知怎麽就將話題扯到了雲則玉身上。
幾人忍不住悄悄打量當事人，他面無表情坐在那裏，眉眼清冷，濯雪般出塵，好像並沒有覺得有何尷尬。
蘇蓁連忙換了個弟子查看，嘟嘟囔囔道：“兩個小姑娘睡前說悄悄話，咱們就別看了。”
“啊對對對……看看別人哈！”
“你們有人看到寧師弟是怎麽被石頭刮傷的嗎？”
“沒有，畫面一暗就看不見了……啊，有人燃傳音符了，我去看看。”
大家各說各的，想著趕緊把剛才的尷尬氣氛驅散，一片喧囂之中，雲則玉忽然起身。
蘇蓁反應極快，忙問：“大師兄，你要回去休息了嗎？”
雲則玉垂眸道：“嗯，你們看吧，有事直接來找我。”
幾人連忙點頭，目送他離開房間。
一個師姐捂著嘴小聲道：“還有十幾人呢，大師兄不繼續看了嗎？”
“呃，大多數人還在山裏漫無目的地轉呢，可能師兄覺得沒啥看頭。”
蘇蓁心道有沒有可能是他想看的人已經看過了呢？
她輕咳幾聲，說：“師兄本來就是臨時來幫忙的嘛，那個，我們再看看其他人吧？”
眾人點頭稱是，又看起其他師弟師妹來。
……
雲則玉並未立刻回房，他走出房間，順著走廊來到外面。
夜深露重，江水滔滔，龍巖山靜默在黑夜裏，宛如一個沈眠無聲的巨人。
他也不知為何要出來，只是被這夜間的涼風吹拂過身，便覺得呼吸順暢了些，沒有屋中那般沈悶了。
寂靜的夜裏，江聲尤其明顯。他靜立聽了會，只覺天地浩大，風聲水聲滌盡一切雜緒，唯留一片空蕩蕩的安寧。
雲則玉後知後覺自己剛才默念了清心訣，他輕輕蹙眉，眼神中浮起些許茫然，垂下身側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曲起。
一旦心緒產生了不可控的波動時，他都會默念清心訣，這幾乎已經成了他下意識的反應，但這種下意識往往都是在面對一些亂人心智的妖魔時產生……那他剛才念什麽呢？
“……只是師兄幫過我，我想送些東西感謝一下……”
“因為師兄人好。”
他忽然想到從萬千鏡裏聽到的那兩句話，又意識到這兩句話的聲線語氣，話裏的重音，乃至每一個字的氣息流轉，都分毫不差印在他耳朵裏。
好似連江聲都被掩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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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往前走去, 聽到背後緊隨的腳步聲，微微蹙眉，轉過頭去。
寧慕白在她身後五步之遠的地方, 見她回頭立刻站定。
葉知微道：“你跟著我做什麽？”
他神色一僵, 嘴硬道：“誰跟著你, 我只是和你同路。”
葉知微雙眼一瞇：“同路去哪裏？”
寧慕白：“……怎麽了？我也要去斬妖除……咳, 去鏟除妖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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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寧慕白還是跟著她, 她一轉身擡腳，他也跟著走，步伐不緊不慢, 卻始終相隨。
葉知微故意挑釁：“哈，我知道了, 寧公子一定是害怕了吧？”
寧慕白下意識反駁：“誰會怕——”聲音戛然而止, 他頓了頓，垂眸望著那藥瓶，嗓音一哽, “……你怎麽以為就怎麽以為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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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慕白深吸一口氣, 心說看在她這瓶藥的份上不跟她計較，於是低頭取出一點藥膏塗在自己傷口上。
藥香清淡，聞著令人精神一振，他用指尖沾著，輕輕撫上血肉綻開的傷口。膏體冰涼，隨著他塗抹的動作浸入血肉中，泛起一點刺撓的癢。
寧慕白抿了抿唇，借著少女手裏那盞燈籠的光芒看去，視野裏映入她玲瓏嬌小的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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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張張嘴就能完成的事，何必要她親自動手呢？寧慕白就是這樣，他自負又乖戾，看誰都不順眼，平日裏好聲好氣的他根本聽不進去，卻偏偏會對脆弱時得到的一點小小恩惠視若瑰寶。
撥開樹枝，葉知微看到了不遠處等待的人，他們見到跟在後面的寧慕白俱是一楞，容鏡道:“怎麽是你？你還受傷了？”
寧慕白抿唇道：“天色暗了未看清路，摔了一跤，被石頭劃傷了。”
容鏡露出嫌棄的表情，大概是覺得他這傷得未免太隨意了，平時橫的不行，現在還沒見到正主，自己倒把自己給弄傷了。
她拽過葉知微，小聲說：“理他做什麽，咱們自己去就是了。”
“多他一個也不多。”
葉知微將他的令牌扔過去，他揚手接住，聞言掀起眼皮看了看她，又懶懶垂下。
容鏡哼了一聲，挽著她的手轉身向深林走去。
但走了沒一會，鄭憑忽然停下腳步，目光警惕地望向前方樹林。
葉知微將燈籠舉起，只見幽暗林間不知從哪裏飄來一團霧氣，那霧氣融於黑暗中，卻比夜色更為濃重，肉眼看去，竟是一種怪異又詭魅的深紫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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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飛快轉身往回走，一個弟子驚訝道：“哎，你走這麽急做什麽？前面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嗎？”
寧慕白道：“是瘴氣。”
碧梧洲多山林，氣候潮熱，雨霧又重，深山之中最易生瘴氣，但看那瘴霧的顏色就知其毒性強烈，鄭憑在龍巖山生活多年，當然知道這種瘴氣的厲害，如今一步都不肯多走了。
他不願繼續前行，眾人只能原路返回，約好明日一早再前去查看。
回到村子中已是夜半時分，他們暫且在鄭憑家落腳，鄭憑家中還有兩間餘下的空房，他們三男兩女，正好各分兩間睡下。
床頭燈火未熄，容鏡輾轉反側也無法入睡，她翻過身，看到葉知微正半坐在床上，垂眸看著什麽東西。
她湊過去看，只見她手心裏放著那塊淩霄宗的令牌，這東西與淩霄宗的萬千鏡相連，便於追蹤弟子行跡。
容鏡見她神色專註盯著那牌子，笑道：“你別擔心，蘇師姐雖然說會隨時觀察我們的行動，但又不是讓我們三天不眠不休的去找那只妖怪，先睡吧，天亮後路也好走，總比晚上抹黑找好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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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知微翻身躺下，將令牌放到枕頭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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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鏡笑嘻嘻道:“你就去想這些好了，我只要想試煉結束後去哪裏吃一頓。哦對了，聽說碧梧洲盛行一種雲片糕，做法很特殊，入口像棉花一樣軟，別的地方都做不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葉知微閉著眼應道，好像有點昏昏欲睡的模樣，聲音很輕，似是自言自語般說，“……那我可以買回去送給大師兄。”
容鏡說了聲“好”，正要閉眼又忽然從床上彈起來，震驚地看她:“你要送誰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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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被撓得癢了，笑著輕喘，手忙腳亂躲避她的攻擊，口中說著：“什麽好不好的，只是師兄幫過我，我想送些東西感謝一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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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知微平覆了一下氣息，笑著說：“不然還要怎樣？師兄平時也不出來，我才見過他幾次。”
“雖是見不了幾次，但還能一次不落的幫你啊。”
“因為師兄人好。”
容鏡審視了她片刻，忽然湊近她的臉，笑瞇瞇地說：“微微，你的臉好紅。”
葉知微楞了一下，一把掀開被子撲到她身上撓她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，嘴裏說著：“我那是笑的，你不也一樣！”
一時間兩人鬧成一團，嘻嘻哈哈十分歡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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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倒沒有。”
一旁的寧慕白翻了個身。
“咳……寧兄，你的傷還好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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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弟子往後一躺，忍不住喟嘆：“其實葉同門挺好的，你們何必如此針鋒相對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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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是無聊隨便聽一聽而已，聽到她說想送東西給雲則玉時就興致缺缺，再不想聽下去，於是將被子蒙過頭頂，也沒心情搭理那弟子的話。
雲則玉，又是雲則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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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則玉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孤高明月怎麽可能會在意她？
寧慕白心煩意亂地想，她還不如多在意一下和她並肩作戰的同門……唔，畢竟他們要一起完成試煉任務的。
隔壁的歡聲笑語小了下去，已過子時，萬籟俱寂，他緩緩呼出一口氣，暫且平覆下那些莫名的情緒，閉上了雙眼。
……
雲舟內。
眾人默默不語。適才幾人在聽葉知微和容鏡討論如何找到山魅，蘇蓁正要說句葉師妹心思還是挺縝密的，忽然聽鏡子裏兩人話鋒一轉，不知怎麽就將話題扯到了雲則玉身上。
幾人忍不住悄悄打量當事人，他面無表情坐在那裏，眉眼清冷，濯雪般出塵，好像並沒有覺得有何尷尬。
蘇蓁連忙換了個弟子查看，嘟嘟囔囔道：“兩個小姑娘睡前說悄悄話，咱們就別看了。”
“啊對對對……看看別人哈！”
“你們有人看到寧師弟是怎麽被石頭刮傷的嗎？”
“沒有，畫面一暗就看不見了……啊，有人燃傳音符了，我去看看。”
大家各說各的，想著趕緊把剛才的尷尬氣氛驅散，一片喧囂之中，雲則玉忽然起身。
蘇蓁反應極快，忙問：“大師兄，你要回去休息了嗎？”
雲則玉垂眸道：“嗯，你們看吧，有事直接來找我。”
幾人連忙點頭，目送他離開房間。
一個師姐捂著嘴小聲道：“還有十幾人呢，大師兄不繼續看了嗎？”
“呃，大多數人還在山裏漫無目的地轉呢，可能師兄覺得沒啥看頭。”
蘇蓁心道有沒有可能是他想看的人已經看過了呢？
她輕咳幾聲，說：“師兄本來就是臨時來幫忙的嘛，那個，我們再看看其他人吧？”
眾人點頭稱是，又看起其他師弟師妹來。
……
雲則玉並未立刻回房，他走出房間，順著走廊來到外面。
夜深露重，江水滔滔，龍巖山靜默在黑夜裏，宛如一個沈眠無聲的巨人。
他也不知為何要出來，只是被這夜間的涼風吹拂過身，便覺得呼吸順暢了些，沒有屋中那般沈悶了。
寂靜的夜裏，江聲尤其明顯。他靜立聽了會，只覺天地浩大，風聲水聲滌盡一切雜緒，唯留一片空蕩蕩的安寧。
雲則玉後知後覺自己剛才默念了清心訣，他輕輕蹙眉，眼神中浮起些許茫然，垂下身側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曲起。
一旦心緒產生了不可控的波動時，他都會默念清心訣，這幾乎已經成了他下意識的反應，但這種下意識往往都是在面對一些亂人心智的妖魔時產生……那他剛才念什麽呢？
“……只是師兄幫過我，我想送些東西感謝一下……”
“因為師兄人好。”
他忽然想到從萬千鏡裏聽到的那兩句話，又意識到這兩句話的聲線語氣，話裏的重音，乃至每一個字的氣息流轉，都分毫不差印在他耳朵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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